故事我的男朋友死了但没有死透,只要一闭眼
1
连续几天梦到同一个人是怎么回事?总是梦到同一个人代表着什么?现在是凌晨四点半,我撑着悲伤蛙一样的眼皮,打着哈欠挨个点开手机里的app搜索这个问题的答案。
这几天不分时间,只要一闭眼,那张脸就跟电脑病毒的弹窗一样跳出来冲我笑。导致我睡眠严重不足,有那么些瞬间,我甚至觉得不是做梦,是产生的幻觉。
点进去看几个高赞的回答,要么是说被梦到的人在想自己,要么是说在忘记自己。十分煽情,看得我几欲泪下。
这种时候就忍不住要找人说说话。
我给闺蜜发语音条:“越啊,你说这两天我总梦到陆宁,是他想我了吧?”有点有病了。
不过大半夜的是正常人都不会搭理我,发出去后些微的感觉有点丢脸,我长按信息刚想撤回,叮的一下就被顶了上去。
陆宁死了,你少发疯。
我怔了一下,好像是这么回事。
颜越的第二条语音几乎是吼出来的,听得出来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会从屏幕那头爬出来打我:“我加班到这个点刚打算闭眼,看到你这条消息给我气得清醒了都。”我按着录音键:“再这么梦下去我真的疯了!我跟你说——“
手机震动两下打断了我的话,接着屏幕上就跳出两条新消息。周厘,这过日子吧,重点是过。睡了啊,你早点休息。
我叹了口气,手指往上一划一松,取消了二十来秒语音的发送。
晚安。
是的,我的男朋友陆宁已经死了,而生活甚至没给我留一点儿悲伤的时间。甚至我两个小时之后要从床上爬起来上那个破班。
但他从没有彻底的消失在我的生活中。我依然会看到他,区别只在于以前是一睁眼,现在是一闭眼。
他就是脑海里的顽固病毒,二十年前的熊猫烧香,还专门只烧我这台机器,顶级的vip服务,我真的会谢谢他。
2
当我昏昏沉沉要睡过去的时候他如约而至。把前半夜的梦给我续上了。不仅续上了,还转场。
公司附近有个挺大的游乐园读大学那会儿修起来的,现在已经不太新了。旋转木马和飞盘转起来的时候通常伴随着嘎吱嘎吱的声儿,显得特别摇摇欲坠,总感觉这些设备带着一脸的“悠着点儿不然爷要罢工了”的拽。
以前陆宁就经常带我去那儿玩点低智商项目。
“弥补一下你没人关心的童年。”陆宁递过来一个双色棉花糖,“感不感动?”“有点儿吧。”我说。“就一点儿啊?”陆宁啧了一声。“这么……就这。”我伸手比划了好几下,但没有很好的找到我的一点的范围,只好把手揣了回去,移开目光看着对面速度逐渐减慢的过山车,“再接再厉吧,小伙子。”
陆宁看着我没说话。
“额……就,你知道吧,情绪有阈值的。”我说。陆宁一脸“我听你狡辩”的表情:“什么值?”“阈值。”我坚定道:“不能一次拉满了,不然阈值会提高。”“说人话。”陆宁说。“意思就是会越来越难伺候。”我飞快的吐这句话,坚定且心虚。“难伺候不也伺候着吗?”陆宁笑了笑,“那现在随着你提高的阈值,我该关心下你的青春期了哈。”
我:“?”要不是因为是在外头,我估计已经把’谜语人滚出去’这句话扔他脸上了。
“我去买过山车的票。”陆宁自觉补充上谜底的同时冲向售票处,声音都吼出减弱的效果来。
被处处关心怎么可能不感动。但是吧,天塌下来有我的嘴顶着啊!第一次体验的时候是惊喜,再次体验没法惊,但喜肯定还是喜的。
我看着手里的糖有点时过境迁的沧桑感。卖糖的老头都退休回乡下安享晚年了,我还在倒带人生。完全说明在波澜不惊的人生里完全没有崭新的且可以拿出来炫的东西。
这点感动都给盘包浆喽。
我,周厘。二十六岁的周厘代替了十九岁的周厘搁这重新谈恋爱呢。由于眼前的陆宁只有二十一岁,加上弟弟不仅是梦里的NPC,还是我的第一且唯一一个的男朋友。姐弟恋的滋味还没有精神出轨的压力。
这是一般人可以享受的吗?!
“周厘,票买好了。”陆宁捏着两张票挥了挥手。我应了一声:“啊!”
按照曾经的剧情,我会在下过山车的时候扶着这位有点恐高但从不服输的男子,让他被动但自愿的拍一张假笑游客照。
照片里陆宁笑得很僵硬,像个AI,但不太掩饰得住他的帅。并且因为脸色发白看上去有点欧美人白种人的,失真的帅。
很长一段时间都摆在我床头上,也就这两天刚收起来。从科学上正好可以解释为什么我梦到这个场景的原因。
都怪那张丑照,一定是因为收拾它的时候又正好刺激到了我的海马体,然后死去的记忆突然开始攻击我。陆宁一直不满意这张照片,屡次想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尝试把它挫骨扬灰。
七年后的周厘应该不是有存男朋友丑照怪癖的破小孩儿吧,也不会拍这么——丑的男朋友照片。
梦里也不行。
“宁哥。”我转头看着他,这僵硬的下颌线,后槽牙都要咬碎了吧!过山车还没动呢。“relax。”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害怕的话可以不用陪我玩这个。”“男人不可以不行。”陆宁目不斜视。“没说你不行,但我有个请求。”非常小的请求。陆宁转过来看了我一眼:“准了。”“你尖叫的时候记得小声点儿,我怕被你吓飞出去。”男人的承诺只有答应的那一刻是真心的。
过山车动起来之后,陆宁绝对忘记自己说过什么屁话,他不仅没有小声点儿,还音量plus了一下。
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都是他尖叫的伴奏。
一趟下来几分钟的事儿。
陆宁从男高音生生吼成了男低音,我就是见证人。
陆宁咳了几声:“过山车而已,你真是看不起我啊。”
哥哥,您现在的声线应该可以丝滑的混进养鸭场,根本不会被人逮住。
当然这句话不能说出口。
“什么叫看不起,我那是担心你。”我揽着他手臂,顺手再肱二头肌上捏了两下,“还要玩别的什么吗?”
“不拍照……”他话说一半突然停下了,抿了抿嘴,看上去有点紧张。
“你想拍照?”我呆了半秒,“你不是不喜欢拍照的嘛。”
陆宁冲我眨眨眼。
直觉告诉我,陆宁不是梦里的NPC。
或者说不单单是一个NPC,他和我同样拥有属于我们的记忆。
我撒开手后退一步,上上下下的打量他。
“你……”突然就卡带了,你半天你不出来个东西。
这个问题组织根本不了语言。
怎么说。
我知道你是陆宁。
但你这个陆宁好像有点怪怪的,是高仿吗?
要是有人这么和我说话,不给他一个嘴巴子只能算我善良,对精神病患者有着宽容之心。
陆宁嘿了一声:“我知道我很帅,可以不用夸了。”
他拿出手机对着黑色的屏幕自我欣赏了两秒,然后一把拽过我咔嚓就是一张自拍。
画面定格瞬间我看到他笑得跟喇叭花似的。
旁边的我嘴巴微张,眼神无措,显得不太聪明的样子。
啧,到底是比床头那张半死不活的肾虚脸还原一点的。
“非得……”拍照吗?
话都没说完,周围的一切忽然消失了。
过山车、跳楼机、卖棉花糖的老头。
全都消失了。
3
取而代之的是刷着白腻子的房顶。
见了鬼了,又做梦。
我的大脑告诉我最好倒下去再睡儿,但是我的身体很坚强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毕竟我需要在十分钟之内收拾出一个能见人的自己并且开车出了小区门口,否则百分之九十五的可能性我要堵在路上。
然后和我的奖金失之交臂,在三十一号的这天。
该死的男人,纯属是成功女性赚钱路上的绊脚石。
但是吧,面前这张该死的脸是怎么回事?
幻觉是吧?
回笼觉睡醒了还会看见陆宁啊?
为什么这家伙没跟那个卖糖的老头一起消失?
“没睡醒。”我看了眼手机,加粗的7:00,有点不可思议,“这是真实的七点钟吗?”
我在梦里都要起床上班吗!
现在倒回去睡一觉这个噩梦能不能消失?
“再不起床上班迟到了。”该死的脸开口说。
……这是什么噩梦叠加版。
我恨不得给这位哥跪下。
“宁哥要不你行行好,让我睡会儿安稳觉。“我倒回床上。
试图再睡一个回笼觉的回笼觉。
他没说话,眉头紧在一起,站在床边看着我。
为什么我梦到的陆宁看上去这么可怜?
被扔下的人是我吧?
成天整的睡不着觉的人是我啊!
你凭什么一副受伤的样子!
“陆宁,也许是因为我太想你了,才会一次又一次的梦到你。”我坐起来仰着头看他,“我承认,我非常、非常的舍不得你离开。”
“但我知道,现在坐在我身边的你,就是一个梦。”
虚幻且不真实,随着天黑天亮都会啪的一下就会碎掉的那种梦。
“而且现在必须结束了。”
“周厘,我不是梦。”陆宁说着把床头柜上的东西往下一捋。
哗啦。
马克杯落在地上砸得四分五裂。
“那你是什么?”我忍无可忍的一把揪住他的小羊毛卷,“我管你是什么,你现在都得从我的梦里消失。”
“你舍得我啊?”陆宁一脸错愕仿佛在指责我是个绝情的女人。
他打量我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丝的审视,像在思考是不是他凉了还没两天我就无比高兴的希望他彻底消失在生命中,正好能跟别的男人三年抱两。
墙边挂着撕页的日历,农历二十五,在宜嫁娶上面勾了红色的圈。
我想起来今天和陆宁领证的日子,但是吧,就这样了。
现在住的房子是陆宁出的首付,当然了,当初他承诺过贷款也是他背着。
为了表示对我的爱,房产证上只写了我的名字,他说这样我更有安全感,要给我一个基本上没体会过的家的感觉。
可是现在陆宁没了,不管他是不是我的幻想,他都没法帮我还这个房贷。
你知道一个月少三百块钱有多伤吗?
“不舍得。”我长叹口气,“但你严重影响到我的生活了。”
陆宁看着我。
“可能你觉得我绝情,但我要吃饭的哥哥,总不能窗一开喝西北风吧。”
“去掉可能。”陆宁说,“能理解,反正你一直这样,理智永远处于上风。”
要是我的情感和理性能干起仗来我大约是活不到今天。
早十几年可能就得哭死掉。
“那还不……”
“周厘,我不是梦。“他打断我,“你刚刚都能抓到我的头发!我怎么会是幻觉?”
他抓着我的手腕往自己脸上摸去。
眉骨,鼻梁,嘴唇,尖瘦的下巴,非常完美的长相,可惜和记忆里对不上号。
可是最后一次见到陆宁的时候,他血肉模糊的躺在那儿,英气的五官被撞的乱飞。
一个完整的陆宁站在我面前,还逻辑清楚的跟我聊天。
如果他是一滩爬行并且高声大喊着冤枉阿的不明物体,可信度都更高一些。
陆宁抿着嘴,定定的看着我:“我说的对吧?”
4
对个头!
迟到了!
睡觉睡的太乱,有点分不清现实和梦。
我竟然在梦里跟他扯了半天的玄幻世界,还真的思考了一下他说的对不对!
差点就信了!
我是真有病吧!
秋天飘雨起来一个人打伞都防不住,细碎的雨丝总往脸上扑。
看着那些带小孩儿上学的家长,一边撑着东歪西倒的伞,一边抓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死活不要去幼儿园的人类幼崽半拉半拽的往前走。
有种看不一样的人生的感觉。
或者说,是我曾经会拥有的人生。
结了婚之后我应该也会慢慢步入这种看起来不是什么好事的生活。
“还是一个人好。”面前的红灯闪了三下,“回到最开始的日子,也没什么不适应。”
“好个屁。”从副驾驶传来无比熟悉的声音。
我猛的瞪大眼睛一脚油门飞了出去。
郊外的街道上就我开着一辆商务车,但车轮摩擦着地面的声音从左边的窗缝里挤进来,挟卷着导航的超速版尖叫声从副驾驶的车窗里再逃逸出去。
我能不知道我超速了吗!
要是能控制得住我自己的会超速吗!
……这就是传说中的白日梦吗?
要不现在找个石墩子撞一下看看能不能醒过来?
后视镜里明显看到陆宁坐在副驾驶上。
表情不太淡定。
“周厘就你这样就不适合一个人,你考的是驾照吗?你学的是火箭版挖掘机吧!”陆宁说。
“注意素质啊。”左前方有个石墩子,附近没有人,“人做梦的时候跳崖都不会死。”
“但你要现在左拐,你马上就会见到你亲爱的男朋友我了!”陆宁说,“刹车,前面要红灯,刹车知道是哪边吗?”
“知道。”说着我踩了脚右边,夹着红灯闪烁的最后一下冲了出去。
有点儿震惊,并且在震惊中回忆了一下他早上和我说的话。
真相是真啊?
人嘛,做事都有个目的。
……曾经的人,也应该有个目的。
陆宁缠着我这么些天总不能是因为闲得没事干吧。
拐进公司停车场的时候距离打开还有十多分钟,还好没迟到。
我一边拔车钥匙,一边问他:“来干嘛了?”
“想你了。”陆宁说。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很难揣测这句话的真实性,试探道:“是……钱不够用?”
烧四箱金元宝少了?
家里两老的离我而去的时候还没轮到我上场,业务属实不太熟练。
“那钱确实不会有够的时候。”陆宁笑笑,“也不是。”
我有点忍不住自我怀疑我的正常度:“那你能不能……”
“能什么?”身后等电梯的同事是新入职的小姑娘,戴个大黑镜框,忍不住问道,“周姐,你在跟我说话吗?”
我很惊恐。
从刷卡到等电梯,一路上跟陆宁聊天,根本没注意旁边什么时候来了人。
大黑框她我的眼神也很惊恐,并带着这份惊恐巡视了周围一圈。
然后更惊恐了,肉眼可见的范围内就我两。
大概是工作前辈在电梯门口自言自语的聊天和不知道跟谁聊天……都不能细想。
“没,我在练习普通话。”我坚定道。
大黑框:?
叮。
电梯很合适的开了门。
里面没人。
我熟悉的按下楼层,退到角落里,但同事迟迟没有进来。
我卡着电梯门:“不上去吗?”
大黑框后退两步:“我……等下一班吧。”
Ok,fine。
电梯里只有一个人,她却冒着迟到被抓的风险等下一班。
这闪躲的眼神,我大概知道今天的办公室八卦的主题应该是台里某女主持因为工作压力太大精神失常之类。
陆宁的侧脸很好看,鼻骨上有颗小小的痣。
我之前就喜欢盯着痣看。
“别看了,电梯里有摄像头。”陆宁说,“监控室看你会觉得你撞邪了。”
他说话很委婉,我听出来了没出口的后半句:再多看两眼就有病实锤了啊。
一个人在轿厢里盯着空气看得一脸花痴。
“我可不就是撞邪了吗。”我贴在轿厢边上把头靠着,“所以,你不打算解释一下?”
电梯的镜面里能清晰的看到我的大黑眼圈,是熬了三个大夜随时随地能撅过去的感觉。
“可以解释,但你答应我不能生气。”陆宁说。
“不好说。”我说,“但不解释我应该会马上生气。”
“事情说起来很复杂。”陆宁说,“总的来说,就是我也不知道。”
“啊?”疑问中带着点感叹。
耍我呢?
不过陆宁的语气十分的真诚,让我觉得怀疑陆宁的回答是件罪恶的事。
“我一睁眼就看到你趴在我身上哭啊,医院。从那天开始,我就一直跟着你。”陆宁说,“不是我变态啊,我试过不跟着你。”
我问他:“试过?”
“尝试过,但不太行。因为我和你的距离超过五米的话,我就会晕。”
“身体都没有,你还会晕?”我虚空抓了一把,“听起来像一团空气和我说它要晕倒了。”
“是的。”陆宁语气诚恳,“现在我唯一的乐趣就是在你的睡眠与清醒中穿梭。”
怪不得总是有哪儿不对劲!
我还老觉得是做梦,现在想想,谁家做梦二十四小时不带停歇的!
合理吗?
工作制都还带休息的啊!
走出电梯门的时候我脑子里只有两个想法。
首先,门能不能飞速合上,看看他是不是真的会撅在这里。
其次,颜越让我去挂一个精神科的号的建议,现在听起来好像十分合理。
5
陆宁很粘人。
活着的时候就很粘人,但那会儿他始终维持着自己高冷男神的形象。
现在仗着别人听不到他说话,他这一整天都在我耳边叭叭。
脑袋上好像顶了个铁盆,还被人敲了一天。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楼道里的声控灯吼破了嗓子都不亮。顶着这双接近五百度的近视眼在包里掏钥匙堪比盗墓。
他还很吵。
我坦白,摸到钥匙的时候已经忍无可忍:“宁哥,消停会儿。”
陆宁下意识的应了我一声,停下了念经:“啊?”
“我感觉我现在像个木鱼。”
很难不珍惜这两分钟的清净。
当初装修的时候光想着做点不一样的极简风,能不凸出来的部分就不凸出来,进门的开关就做了嵌入式,搞得我自己摸了半天。
顶灯亮起的那一瞬间我以为我瞎了。
不是因为从黑暗到太亮的地方,而是因为沙发旁那一地的瓷器碎片。
我什么时候给它弄碎了?
早上陆宁在我的精神世界里砸的杯子,真的碎了。
一瞬间凉意从脚跟顺着脊柱往上蹿,双腿僵直着往前挪。
是那个杯子。
绝对没错!
搁这卡到地球online生存游戏的Bug呢?
“你干的?”我蹲下去收拾地上的残片,碎瓷贴在掌心里冰冰凉凉的。
“当着你面摔的。”陆宁说,“超市促销的时候买的杯子,没几个钱。不会十块钱三个杯子碎了你都要记我一笔吧!”
“不会。”我笑了笑。
“骗小孩儿呢,你听不到你的声音在打摆子吗。”陆宁说,“以我的经验,这叫气炸了。”
陆宁对我的认知有误区。
虽然大部分时间我情绪平淡的像一个死人,声音打颤就算是情绪泄露的顶峰。但是现在不能叫气炸了。
感觉很奇妙,我没法形容。
我不仅没生气,还有点说不上来的开心。
如果现在发消息给颜越,和她说我不仅每天都梦到出车祸的男朋友,还睡醒了跟他聊天,并且他打碎我了批发价购买的杯子。
我坐在窗边摁着手机试图组织语言,要用什么样的表达方式才能让对方觉得我不是在拿她当弱智耍。
也不是神经病发作四处撒欢。
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我老梦到陆宁那事儿
还梦啊,真疯啦?
我一开始觉得你过两天就好。现在吧,靠你自己的力量似乎不太行
精神科和相亲角,你选一个?哪个先?
你把我当成一个屁放了吧
……算了哈。
我最近在写小说,他是个脑洞
颜越最好是会相信我放的这个屁。
短暂的结束了思考,疲倦才彻底的从身体里逐渐苏醒。
我摊开双臂往后一倒,狠狠的把自己砸进席梦思里,被柔软包裹的那一瞬间真想什么都不管了。
“陆宁,你要不消失吧。”我说。
6
我不是这么想的。
可我不得不这么说。
“着急赶我走呢?”陆宁笑了笑,“影响到新时代女性的独立了吗?”
“不好说。”看都看不见的玩意儿存在什么影响不影响的,只是感觉上很不得劲,从各方面来说都是如此,半天我才从脑海里搜刮出一个适合的形容词,“很抽象。”
“用词精准。”陆宁顿了顿,“但我没法消失,我连为什么出现在这儿都不知道。”
我问他:“……是不是可以偶尔相信一下不为人知的力量?”
话没说完我就扑到床边找被我泄愤用的手机,落到床底滚得全是灰,还好屏幕没碎。
上回心情不好的时候颜越给我放的啥来着?
某红色音乐软件的历史搜索……对,就是这个。
播放音乐:大悲咒。
“熟悉,真的太熟悉了。”前奏一起来陆宁就忍不住了,“高中那会儿都是单曲循环的。”
“啊?”我应了一声。
“为了压制我玩游戏的邪念,时不时拿出来听两遍。”陆宁说,“很有效。”
他为什么还能淡定自若的聊天!
假BGM呢?
“你就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我很迷茫啊。
陆宁欸了一下就没动静了,不知道是不是在用心的感受大悲咒给他带来的震撼。
事实证明我是想的太多了。过了大概半分钟,他斩钉截铁:“没有。”
……要不别说话了,没一句是我爱听的。
关掉app以后我的呼吸声听着格外刺耳。
发生的、正在经历的,都太意外了,我根本不会有这种设想。
“现在这样不也挺好的吗。”他说的是一个陈述句。
我侧头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陆宁的胸膛随着说话仍旧是高低起伏。
“我还可以陪着你啊,至少不会太孤单。”陆宁说。
我笑了笑:“那不如养条狗。”
“你不会的,你嫌麻烦,没我给你打扫卫生了。”陆宁也笑了笑,“我要是真的消失,你又是一个人了,我不想你吃这个苦。”
我没法反驳他的话。
生活是什么时候活起来的,大概是认识陆宁之后,它变成了一个动词。
“让我再陪陪你吧。”陆宁凑过来,很近,像以前从后面环抱着我一样,“只要我还在,你就还有家,你不是孤儿。”
听到这句话我忽的眼睛一酸:“我把自己拉扯到这么大,是不是孤儿我早就不在乎了。”
我才不会哭。
六岁的时候,我爸喝多了失足摔水池子里淹死的时候我没哭。
我妈顶着村里的流言蜚语一个人拉扯我到十岁,五年级第一天放学我高高兴兴回家要告诉她我是高年级的学生了。
打开门却看到她吊在房梁上,眼睛瞪的很圆,那会儿我也没哭。
甚至陆宁出车祸的那天,他血肉模糊的躺在地上,我都没哭。
习惯了。
生离死别,说不好哪一个更痛,不管过不过得去,最后都会过去的。
我在黑暗中踽踽独行的走了十多年都把自己照顾的很好。
然后他在我的生活里横插一脚,在我给自己的保护墙上踢了个洞以后跑了。
缺了个大德了!
“陆宁……”我眨眨眼,搭在膝盖上的手突然被砸的刺痛,接着一滴又一滴的冰凉,“有没有办法,让我一直都有家啊?”
“你把房贷还干净了就有家了”陆宁说,“稳定的七十年房产。”
我:“……谢谢?”
我还能说什么!
谁能想到他会说出这句话。
恭喜陆宁通知用二十个字成功的合上了我脸上的水龙头。感性不占上风应该不完全是我个人的问题,是我们共同作用的结果。
一块没有浇灌的土地上是开不出花的,只有狗尾巴草能顽强的顶住风雨的侵袭。
饱经风霜的狗尾巴草没办法矫情起来呢!
好想为我亲爱的男朋友献上一曲彩云之南。
“为了谢谢你的建议。”我看着他,“你滚出去睡吧。”
“我现在这个状态不太需要睡觉。”
“但我需要。”我指着我的黑眼圈,“看到了吗?”
我从衣柜里掏出一套新的被褥抱着出去放在沙发上,顺带着不知道什么东西掉出来了哐一下砸在地板上。
我没空捡,也不是很看得见。
男朋友也指望不上。
真是越看越生气,我转头对卧室里的陆宁吼:“你来这儿!”
“……我们之间还需要避嫌呢?”
“没有,距离产生美知道么?”我顿了顿,“让我睡个好觉,今晚不管是梦里还是哪里,我都希望没有你的身影。”
我宁愿被丧尸追着狂跑二十圈也不想下班回来还跟陆宁当连体婴儿。
简直是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打击。
他打量了一下沙发,看上去不是很满意。
毕竟沙发还没他长。
陆宁问:“我在屋里不打扰你成吗?”
“不成,再靠近就不礼貌了。”我看着他,“马上就相看两生厌了。”
他往沙发上一坐:“我也用不着被子。”
我看着他,很认真:“仪式感。”
陆宁点点头,看上去很认同我的说法:“那我努力体会一下。”
走回卧室的路上我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难以置信,他竟然真的觉得我说的对。
至少我关上卧室门前看到他的最后一眼,陆宁仍旧乖巧的坐在原地目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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