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一场病,差点把我逼进牢
前情提要请点这里??《摧毁一个幸福家庭,生场病就够了》老柳在医生办公室门口急切地张望着,见宁静尧走近,急忙迎上去,把手里提着的咖啡递过去,一脸谦恭地笑着说:“宁医生,听他们说你喜欢喝这个,楼下刚买的,热乎着呢。”医院神外科待了四年多的护工,四十多岁,为人热心快肠,又勤快。平日里没少给医生护士们打下手,所以渐渐地,跟神外科大到专家主任,小到实习进修的护士们,都能搭上腔说上几句话。宁静尧接过咖啡,不见外地先喝了一口,才说道:“无事献殷勤,老柳,你找我有事吧?”老柳憨厚地笑了一声,哈着腰凑近他说:“我老家一个弟弟,他孩子病了,在我们那儿看了不少医生,都说没救了,这不找到我了,我寻思着给他搭个桥,让他直接到病房来,你给看看。”宁静尧对他的话没怎么在意,随口说道:“什么病就没救了?你想让我看,我就帮你看看,别危言耸听的。”老柳对他最后几个字没怎么听懂,但听出宁医生这是答应了,心里顿时轻松了。他们这帮在神外科待得时间比较长的护工们,偶尔厚着脸皮跟医生们拉点私人交情是常有的事。神外科这些医生们,有难相处的,也有好说话的。老柳以前就揣摩过,像帮忙这种搭人交情的事,年轻的医生们比资历深的医生们好说话。而年轻的这帮医生里,李安泽性情最温和,对病人态度最好。但老柳一直觉得李医生绷得太紧,他的温和里透着一种客气,人一客气他就觉得有距离,不像宁静尧,说话做事都比较随性,偶尔还没个正形,让人觉得更容易开口。“人在哪呢?”宁静尧问他,“我可没时间一直等,你让他赶紧过来。”“哎,哎,我这就去叫他。”老柳得话赶紧扭身朝外跑去。那个姓黄的大兄弟还在电梯厅里等着他的回话。这个姓黄的大兄弟,老柳其实也是第一次见。今天早上,他跟着雇主在楼下转弯,老人六十来岁,三叉神经痛入得院,要做一个三叉神经显微血管减压术。因为手术还没做,老人又挺要强,就跟老柳说不用他随时随地跟着,他自己在院子里随便转转,待会一起上楼就行。老柳执意要跟着,但见雇主露出不快,便不好再坚持。医院门诊楼前有很大一块草坪,平时那里聚的人多,清洁工们、护工们或是一些做租房生意的人得闲了都爱在那里闲扯几句。老柳准备去那凑会儿热闹,去的路上被陌生人给拦住了,那是一家三口,两口子带个孩子,一脸风尘仆仆的奔波样儿。医院的情况,一开口,老柳便从他极具地方特色的普通话中听出熟悉的味道来。“南方人吧?”老柳问他,“你们是不是xx的人?”这一问,两人便以一致的口音交谈起来。交流中,老柳不仅知道了他们是一个县城的老乡,还得知眼前的孩子脑袋里长了一颗巨大的肿瘤,以及这一家人一路以来求医的艰辛。老柳这人心肠软,最见不得孩子生病,尤其是这种虎头虎脑的半大小子。再加上离家几千里,遇上老乡也实属缘分,他当下便起了热心,揽下这趟差事:“你说巧不巧,你要是找其他科的医生,我还真帮不上忙,可这神经外科,我是熟得不能再熟了,我直接带你们去找医生。”黄向海和刘玉梅看着眼前这个有几分面善却其貌不扬的人,尤其是他还穿着一身类似清洁员的工作服,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黄向海问老柳:“不用挂号?”老柳说:“我先带你们去外科楼,找个医生先看看孩子什么情况,能不能治先看了再说,这里的号更不好挂,孩子不能等。”黄向海又不放心地问:“那得多少钱?”老柳憨厚地笑着说:“老弟你还是不相信我啊,咱是老乡,我能骗你钱吗?”犹犹豫豫间,黄向海和刘玉梅带着孩子跟老柳去了外科楼。老柳心里已经想好了找谁,就在一楼买了一杯咖啡。上了十六楼,老柳回头说:“你们在这儿等我话儿,我先去找医生。”就这样,黄向海变成了老柳嘴里“老家的弟弟”。这会儿,老柳急匆匆地从神外科的玻璃门里跑出来,边跑边热切地说:“来来,我都跟医生说好了,你们赶紧跟我过来。”黄向海恍惚觉得还没从梦中醒过来。来医院的公交车上,他紧紧把挎包抱在胸前,还在想,今天要是顺利的话,算是老天开了眼。若是不顺,他就拼死一试了,反正他心意已决,谁都别想拦着他,要怪只能怪这些披着白大褂的人良心坏了,他只好替天行道。可现在,他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就不由自主地跟着这个热情的老乡踏进了医院神外科的住院部,跟着他穿过护士站一边的长廊,进了医生办公室,站在了一个丰神俊朗的年轻医生面前。“宁医生,这就是我那弟弟,”老柳笑着跟宁静尧说,一边跟黄向海使眼色,“赶紧把孩儿的情况跟医生说说。”黄向海打量着眼前这个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小几岁的年轻人,一时愣住了。他的想象里,专家教授级的医生怎么说也至少是半百老头,不会是这种毛头小子。倒是刘玉梅比他接受得快,连忙推他:“快把胶片拿给医生啊。”黄向海转过身子,半遮挡着挎包,包里放着的刀和农药可不能被人看见。他小心翼翼地取出核磁检查的胶片,把挎包的拉链拉好,才半信半疑着将胶片递到医生面前。宁静尧接过去,放在灯箱上一看,不禁皱起了眉头。孩子颅内的肿瘤最长直径达十厘米,有他的拳头大。肿瘤不仅紧紧地贴在脑干上,在长期的生长过程中,已经与周围的神经血管严重粘连,甚至有一部分神经被包裹在了肿瘤内部。无论是把肿瘤和脑干剥离开来,还是分离神经都是一项艰难而巨大的任务。脑干由于功能和位置的特殊,一直都被视为是颅内手术的“禁区”,这些年来,随着神经外科技术的发展,这块禁区被渐渐打开,但并不意味着,手术的变得安全和简单。眼前这个病例,如果开颅,手术过程一定万分艰险。况且,影像检查由于技术的限制,并不能完全反映出颅内的真实情况,一旦开颅,实际情况可能比术前预测的更加凶险。宁静尧并没有把握能顺利完成这个手术,但他知道,有人可以。他关掉灯箱,对黄向海说:“这个手术我做不了。”毫不意外的回答让黄向海握紧了腰侧的挎包,刘玉梅见状,双手迅速握住了他的胳膊,她感受到了他紧绷的、愤怒的杀气。宁静尧起身,拿起胶片说:“你们在这儿等我,这孩子还有救的。”黄向海紧握的拳头还未放开,就看到宁静尧火急火燎地跑出办公室,不知去了什么地方。老柳跟着黄向海夫妻等了一会儿,不见宁静尧回来。他急着自己的雇主还一个人在楼下,便跟黄向海交代了几句,让他们在办公室老实等着:“宁医生是个好医生,他既然说了孩子有救,就一定救得了他。”老柳走了之后,黄向海和刘玉梅在办公室靠墙一边的一排座椅上坐了下来。办公室里进进出出的医生很多,除了几个坐在电脑前不停地敲击键盘的年轻小医生,其他的,几乎没几个屁股挨凳子的,像刮起的一阵阵风,匆匆进来,又匆匆出去了。黄向海坐了一会儿,只觉得肚子里翻滚得异常。这么重要的时候,他居然不争气地闹起了肚子,他暗骂了自己一句,便不得不出去找厕所。找厕所前,他还不忘把挎包紧紧拽在手里。可谁知,黄向海这肚子闹得特别邪乎,几乎是刚拉完,停个十来分钟,就又不行了。他来来回回地奔跑于医生办公室与厕所之间,直到拉得人都虚脱了,再也顾不上其他,把挎包和手机、钥匙什么的统统交给刘玉梅,自己索性待在厕所了。宁静尧拿着小杰的核磁胶片去找了杨树森。他想收下这个患者,但以他的能力,根本完不成如此难度的手术。现在医院的神外科,顶尖的手术医生有不少,但侧重不同。比如杨树森,他是大神经外科的主任,也是脊髓神经外科的学术带头人,他对脊髓肿瘤的研究和手术水平在医院无人能出其右。而颅内肿瘤,水平最高的是赵成理,他现在是医院分管总务和人事的副院长。在当院长之前,他曾经是大神经外科的主任。这几年,由于职位和身份的变化,除了示教目的、一些老交情或是慕名而来的达官显贵——这些他推不掉或是不愿意推掉的手术之外,他几乎不再上手术台了。宁静尧来找杨树森,一是来跟主任反映这个小患者的情况,更重要的,是想跟主任商量把这个小患者收下之后的安排。“你把他收下了?”杨树森放下胶片问他。宁静尧回避了问题,只说道:“这孩子他爸医院,都没收治他,看得出来,一家人身心俱疲,医院把他们收下。”杨树森皱起眉头:“这不是随便逞能的事,这个手术难度有多大,风险有多高,你应该清楚。”“是,”宁静尧说,“但总不能说难度大、风险高,我们就不管了吧。再说了,”他没正行地道,“你也不是那样的人。”“你别扯那些没用的。”杨树森对宁静尧的高帽无动于衷。从医生的天职和职业道德来说,宁静尧说得一点都没错,但杨树森不能只从一个医生的出发点来考虑问题。作为神经外科的主任,他需要考虑的是全局,是这件事可能给神外科甚至是医院带来的所有利弊。就像楼上特设的那间“VVIP病房”,如果当初不收那个病人,就不会有后面这些年的麻烦事。所谓“VVIP病房”其实是科里所有人对那间病房的一种带有自嘲和打趣成分的戏称。那间病房里躺着的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年,转眼间他已经在那躺了三年。当年同样是因为手术难度大,再加上那孩子原本就有原发的精神分裂、癫痫等一系列精神症状,虽然手术从切除肿瘤的角度来讲是成功的,但术后那孩子却再也没有醒过来。那孩子家庭条件极差,是他们当地的贫困户。国家有贫困户看病不交押金、且费用报销百分之九十的政策,他父母便医院,医院继续治疗。科里催他们交钱,他们就闹;不给用药,他们也闹;其他患者住进去,他们还是闹,后来更过分地在病房里支起了锅灶。一个三人间,夫妻俩晚上一人占一张病床,白天就一个人出去找活儿,另一个在病房里守着,除了医生护士,连打扫清洁的都不让进去。为了降低不良影响,科里无奈之下只得在楼上腾了一间背角的房间,把那孩子挪了上去,一家人便搬到了楼上。医院无法强行让他们走,前前后后也多次跟派出所、民政部门反映情况,但政府的态度一直很暧昧。因为医疗的特殊性和专业性,公权力机关在介入时态度都极其谨慎,他们也怕引起不必要的舆论和麻烦,很多时候都只是例行公事地来了解一下情况,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就这样,这孩子医院躺着,作为医生,肯定要对他负责,营养神经的药很贵,也一直给他用着。虽说政策规定贫困户住院费用能报销百分之九十,但检查项目和用药都有限制,使用了不能报销的药物,家属不出,医院头上。这几年,科室给那孩子用药和照料一直都很小心,生怕出了一点纰漏,他父母还不知道能干出什么事来。这件闹心事也没人知道最后能怎么解决。杨树森不得不考虑这些问题:“这手术万一出点岔子,难保不会成为另一个VVIP。”宁静尧不以为然:“那是个特例,医院,这么些年不就这一个特例吗?那是小概率事件。”“你说得轻巧,”杨树森瞪他一眼,“不防微杜渐,再多来几个,我看你也不用看病了,去服务VVIP得了。”宁静尧嬉皮笑脸:“我服务的哪个不是VVIP?每个患者都是我的VVIP。”杨树森说:“你考虑问题不能太片面,要有大局观。”从管理者的角度,保证科室有条不紊地正常运行,不能因为个别的患者而损失其他更多患者的利益,这才是他该做的。既然说到这儿,宁静尧有满腔的话想说:“主任,你说这些年,医院都成什么了?凡是有医闹嫌疑的,都当大爷伺候着;凡是没把握治疗的,一概不接。“更有过分的,一些急症患者,医院没把握控制病情,害怕引起纠纷而要求急症患者转院,从而造成患者死在转院的路上。”他越说越激动,不禁质问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医生的治疗准则从‘患者不出事’变成‘患者不在我手上出事’了呢?”杨树森站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窗前,阳光透过百叶窗的间隙将一条条光影交错的横纹打在他身上。他从医近三十年,经历了历次医疗改革。在他年轻的时候,卫生事业没有现在这样发达,医院的处境却也没有现在这么尴尬。外人不会理解,但他身为医疗体制中的一员,很多时候都能感受到一种无力和无奈。对患者和家属来说,医院能完全实现公益性,但政府财政对卫生医疗的投入虽说每年都在增加,却远不足以支撑全民医疗。这就意味着,医院依然需要靠自身运营来维持生存。医院一方面要自负盈亏,另一方面,医疗服务、药品、器械和其他各种用品的供应价格又受到政府的价格管制。患者人满为患,医院要增加执医人员的数量,却又受政府人事编制的严格限制。个人卫生开支逐年大幅度增加,而医院、医生和护士数目增加的幅度却与之相差甚远……这些矛盾是社会性的,医院和医患关系上。像医院这种全国知名、有重点学科项目、医院尚且有种种难言之痛,更不用说那些医疗资源落后、当地经济薄弱、财政卫医院了。各种矛盾之下,医院和医生选择趋利避害,也就不难理解一些不可思议的现象的产生了。杨树森的沉默让宁静尧平静下来,他跟着走到窗前,站在杨树森一旁,透过用细长的手指扒开开铝制百叶望出去,医院正大门两侧的围墙。墙外的街道上是车水马龙的无限繁华,墙内则是如蚂蚁般大小的人们,为健康或是生死而奔走,来来往往、匆匆忙忙。宁静尧理解杨树森的为难,却决定再逼他一把:“反正人我是收下了,是不可能不管了。”“你下次能不能不要再先斩后奏?!”杨树森的无奈多于气愤,他太了解宁静尧的性格了,这是他能干得出来的事儿。“那现在怎么办?”宁静尧故意问他。杨树森没好气地说:“既然你把他收下了,你就负责到底嘛,你那么能耐,还问我干什么?!”宁静尧耍起赖来:“我不是负责不了嘛。”“负责不了你还收?!”杨树森说,“你现在跟我说,这事找谁来负责?”宁静尧毫不客气地朝他眨眨眼,笑着说:“不是有赵院长嘛。”“赵成理?!”杨树森嗤笑了一声,“你能请动他给这么个无权无势无背景的孩子动手术?”不是他杨树森瞧不上赵成理,实在是这个跟他同年进入医院的同仁现在根本就没有心思治病救人。宁静尧说:“这手术只有赵院长能做。”这话是不假。从目前的影像报告来看,这孩子颅内的肿瘤很大可能是神经鞘瘤,而且是良性的,只要能够完全剥离掉肿瘤又不伤到脑组织的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孩子是可以痊愈的。医院不肯收他,就在于伤到脑组织的概率太大,尤其是伤到脑干的话,这孩子真的就是九死一生了。但这个手术对赵成理来说,并不是不可把控的,他切除颅内肿瘤的水平绝对是顶级的,如果他肯给这个孩子开刀,那手术成功的几率会大很多。宁静尧继续道:“主任,你跟赵院长是同学,又一起在神外科共事二、三十年,有你出马,怎么会请不动他?”杨树森不置可否地撇撇嘴。他跟赵成理相识三十年,两人间的关系却因为为人处世的大相径庭而十分微妙。不知道内情的人会觉得,一切嫌隙起因于两人当年神外科主任职位的竞选,而事实上,他看不上赵成理绝对不是因为自己竞选主任败北,而是因为赵成理掩饰不住的野心和功利。他对医生这个神圣职业的理解和行医过程中的所作所为与之出色的脑外科水平根本无法匹配。即使到了今天,赵成理已经成了医院的副院长,也无法让杨树森对他心悦诚服,他唯一庆幸的是,赵成理不分管神经外科。当然了,以他对赵成理的了解,管总务和人事绝对是他更乐意的。杨树森坐回办公桌前,考虑着要不要张这回嘴。若是张了,极大的可能是掉在地上,而且他那倔强的性格让他很难放下面子去求一个自己打心眼里看不上的人。但若是不张,那这个孩子就失去了一次可能治愈的机会。他又想,这手术别人也不是不能做,科里现有的老专家,也有能做的,无非是从概率上来讲,赵成理成功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或者说,即使他们医院不做,医院,这孩子照样有救。想到这儿,杨树森突然鄙视起自己,面对赵成理,他居然变得和他一样算计起来,而不是把患者的性命和家属的期望放在第一位。那要怎样让赵成理答应为这个孩子做手术呢?杨树森盯着宁静尧,突然有了主意。他开口道:“这事儿我不一定请得动他,但你可以。”宁静尧不可置信地说:“怎么可能?”“你还别不信,”杨树森说,“你跟我一起去找他。”就这样,宁静尧跟着杨树森带着胶片一路出了外科楼。去往行政楼的路上,杨树森问他:“你爸医院了?我昨天早晨扫着一个人影,看起来像他。”“我不知道啊,”宁静尧说,“我不跟他住一起。”“是吗?”杨树森并不觉得奇怪。宁静尧调侃他:“主任,你一点都不关心下属啊,我自己都单住好多年了。”杨树森故意拉着脸哼了一声:“不被你气死都不错了,我吃饱了撑的去关心你?”说话间,两人上了行政楼三楼,赵成理的办公室就在楼梯口旁,宁静尧上前敲了门,里面传出赵成理的声音:“请进。”推门进去,赵成理看见他们俩颇为惊讶,尤其是对杨树森。从他离开神外科,杨树森还没有私下里来找过他。即使是他偶尔回神外科做一次手术,那也是通过医务科的安排,走公事化的流程,私底下,他和杨树森之间几乎没什么交集。倒是一旁的宁静尧,因为他爸爸宁长河的关系,他对这个年轻人格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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